赵政他们紧赶慢赶，终于是在太阳落山前赶到了洛阳。
桓齮驻军的地方离着洛阳城仅有数里，抬头就能看到城墙，几丈高的城墙看起来城高地险，但实际上还不如秦地的一个小县城。
一个守军不过万的都城，那还能叫都城吗？
桓齮就这样肆无忌惮的驻军，周天子依旧不敢有什么意见，早已名存实亡。
一行人赶到军营附近的时候，马匹已经快要跑不动了，虽然休息了一晚上，但没什么精料可吃，跑上一天已经是难得了。只能牵马步行。
众人还未进入军营，就被拦了下来。
“百夫长赵政，求见将军，有要事禀告。这位是王翦将军之子，少将军王贲。”
赵政拿出自己的将令，顺带带上了王贲的身份。
果不其然，王贲的身份报上去后，营卫态度好了许多，虽不能确定王贲的身份，但也不敢冒犯。
确认身份后，一行人得以进营。
五万大军的吃喝拉撒完全改变附近的环境，由于是临时驻军，各方面条件都有些简陋，所以即便是靠着河水驻军，骚臭味也是难免的。与平阳的驻地相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。
正是吃饭的时候，赵政他们也跟着凑了几口，凉到发硬的饼子，只有底下薄薄一层米粒的稀粥，更是让他们怀念在平阳的那些时候。
但能喝上一口粥也不错了，这几天他们一直都没有吃上一口热乎的，只有凉饼子就着凉水。
一口热乎的粥给他们身上带来一点活着的感觉。
还没喝玩一碗粥，就得到了桓齮的召见，一同的还有王贲。
赵政只能放下碗，带着王贲走进将营。
桓齮坐在帐中，手里拿着剑擦拭，天已经不是很亮，帐中未点灯，他的脸有些看不清了，唯一能看清的就是那道狰狞的刀疤。
赵政心想莫不是所有的将军都是按刀疤评功的，自己现在大小也算是个将军，要不要也划上一道疤？
想了想还是算了，自己等级还低，脸上划道疤怎么也得用上个庶长来换。
王贲忐忑的打量着这个桓老将军，据说他和武安君不和，脸上的疤也是武安君留的，自己父亲又和武安君交好，也不知道他会不会为难自己。
“你等有何要事禀报？若是没有，若是言不符实，军法处置。”
指挥数十万大军的老将军，一开口的气势加上满身的杀气就会压得人不敢说话，现在的赵政二人就是如此。
赵政想着上党集结守军准备攻打过来应该算是重要军情吧。
王贲则想着这桓老头还是因为自己父亲迁怒于自己了，要不然说话怎么跟要吃人一样？
“将军，我······我们在径平发现，那里集结了有······有几万囚徒军。”
赵政艰难的说完一句话，已经是满头大汗了。
“径平？几万囚徒军算甚大事？你莫不是不想要脖子上的脑袋了？”
桓齮的声音不算大，但语气中的压力却让赵政差点跪下。
“将军能否······听属下讲完，若是······属下的消息无用，您······您再砍了我不迟。”
盯着桓齮话语带来的压力，赵政直起胆子。
“好，你讲，希望你能看重自己的脑袋。”
赵政刚想说话，王贲确实憋不住了。
“桓老头，你要是看我不顺眼你不要带上我的兄弟，有本事冲我来。他娘的，老子要是皱一下······唔唔，唔”
王贲还没说完，就被赵政捂着嘴推了出去。
“将军，属下的消息若是有用，还请您饶了王贲的不敬之罪。”
“可，若消息有用，你二人皆可饶。”
桓齮的目光中带上了欣赏的神色。
“径平现聚集几万囚徒军，我等来时就受到了围攻。若不出意外，上党守军会在几日内赶到，定会攻打将军。”
“噢？你怎知韩人不是据守上党而是来攻打我？”
“径平地偏远，非重城，若韩人要固守上党，此时应全军集结长平，而非径平。”
“你可熟读兵书？”
桓齮饶有趣味的看着赵政。
“回将军，并不曾。”
“那你觉得韩人为何不守上党，而是转而攻打我。”
“属下之前曾于王贲分析过，上党守军最多不过五万，算上囚徒也不过八万之数，王翦将军率十五万大军攻上党，八万对十五万，必死无疑。若转而攻打将军，八万对五万，尚有一线生机。况且现在天寒，渡河易。没人愿意死，更何况，不是所有人都是忠心的。”
“好！”
桓齮一拍桌子，哈哈大笑。
“你说的不错，你们两个的罪都可饶了。”
“谢将军”
“你来我手下如何？你来了，我怎么都给你个千人校尉。”
看起来是赵政的言论打动了桓齮，一开口就让赵政心动不已。
“谢将军厚爱，只不过属下兵法战事一概不知，怕是难担大任。”
虽然桓齮开口的价码很高，但赵政知道自己不可能转到桓齮手下，刚才那番话一说然后迫不及待的转到他的帐下，那真就是做到头了。
“哼，滚。”
“属下告退”
赵政行礼，转身离开。
“政哥儿，老子果然没看错你，一个千人校尉都不要，要是我说不定就答应了。”
刚走出营帐，王贲就猛的在赵政肩膀上拍了一下，吓了他一跳。
“滚蛋，要不是我拦着你，你他娘的说不定就被打死了。”
赵政没好气的拍开了王贲的手。
“我跟你讲啊，以前我就听我父亲说这桓老头小心眼。这不，他连我们这两个小卒子都为难，不就是小心眼吗？”
“咳咳”
王贲还想继续揭发桓齮的黑料。身后的营帐中传来两声咳嗽，两人赶紧开溜。
“等咱们回去了，我一定会告诉父亲桓老头针对我们的事情。让他小肚鸡肠。”
王贲压低了声音说道。
“行了，赶紧回去再吃点，刚才就没怎么吃东西。”
赵政倒是不在意这些，心里还想着自己没喝完的半碗粥。
桓齮的帐子里点上了一盏灯，火光跳动的忽明忽暗。
他跪坐在地上，昏暗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，显得更加狰狞了些。
良久，他发出了一声叹息。
“不知是王还是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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